她带领方智玲、王永明，由那个窗口的一边摸索，看看有没有隐蔽的开关。

　　但是，探测器不是动也不动，就是乱动一通，似乎已经失灵。

　　他们不由得再望向窗外，一颗颗星星，已变成流星雨一般迅速后退，可见航速非常之快。

　　他们的一颗颗心，仿佛也被那些流星雨划过似的，焦急难耐。

　　没有出口，又不知要往何方去，怎么能不焦急呢？

　　方智英气恼地把探测器往板壁上一拍！

　　霎时间，他们的脚下又是一阵震动。

　　但这一次，不如上一次那么猛烈，而且更为短促。

　　“滋——”

　　一声怪声，窗口竟闭上了。

　　方智玲和王永明急得用手猛扒，但窗口再也开不了。

　　现在，他们也不知道是否还在继续航行。

　　怎么办？

　　难道真是走投无路了？

　　方智英叫方智玲、王永明更靠紧她一些。再一步步退回原路，直退到那搁在地上的快艇旁。

　　方智英手持武器，已作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真的不能出去，她和方智玲、王永明就要据艇死守！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到达快艇旁边，站定脚步时，所有照明设备都熄灭了，到处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方智玲颤声说：“惨啦，我们真的出不去了？”

　　方智英沉着地说：“别这么快泄气，还没到最后关头，不要说放弃！来，深呼吸一下，镇定！镇定！”

　　方智玲和王永明都照着做了。

　　他们在黑暗中沉静地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动静。

　　“奇怪，阿金，阿木……不！老钩、竹篙炳、狂龙和丧虎，怎么连个影也不见了？”王永明低声道。

　　“哼！他们就是化成水，我也要把他们逮捕归案！”方智英气愤而坚决地说。

　　“对！我和永明都要帮助你。”方智玲在黑暗中握了一下姐姐的手。

　　“心领了！但这次，你们真的不该冒这么大的险！”方智英又是责怪，又是痛惜地说。

　　王永明听了，下定决心道：“你们留在这里，我再过去探一探。”

　　他说着，就要独自行动。

　　方智英急忙拉住他，说：“不行！危险！”

　　正当他们拉扯之际，一个听来有些空洞的声音，从空中响起：“不要乱动！留在原地最安全！”

　　他们努力睁眼望着，到处是漆黑漆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你们是什么人？”王永明大声地问。

　　“人？”那声音古怪地重复，又古怪地笑起来：“哈哈哈！我们不是人！”

　　不是人！这声音却令人毛骨悚然，方智玲感到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不由得颤抖起来。

　　方智英即刻搂住她，又大声向空中叫道：“不要搞鬼！快放我们出去！”回应方智英的，是“轰”的一声巨响。

　　方智英、方智玲和王永明，背靠着背，随时准备应付突如其来的变化。

　　少顷，强烈的亮光，从四面八方穿射过来。

　　由于长时间在黑暗中，他们一下子都难以适应，纷纷以手掩住眼睛。

　　当他们的视线重新调整后，发现四壁已全部打开。一片蓝天、原野，映入眼帘。

　　空中又有声音响起来了：“各位，你们现在可以出去了。”

　　方智英和方智玲、王永明互相交换一下眼色，猜不出对方是何用意，也想不透他们身处的是什么地方。

　　方智玲鼓起勇气，大声发问：“你们要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去？”

　　那声音又吃吃地笑起来，说：“嘻，小妹妹，你不要弄错了，这次是你们自己要来的，并不是我们邀请你们的呀！”

　　方智玲气得直跺脚，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王永明忍不住了，开口就说：“即使是我们自己要来的，你们也应现身，告诉我们你们的身份，还有目前所处的地方呀！”

　　“哦，小弟弟，你也说得在情在理。不过……”那声音放慢了一些，又道：“所有你提出的问题，等你们走出这个基地，自然就会知道了。”

　　“什么？基地？”方智英双眉一扬，两手本能地举着武器，说：“你说这是你们的基地？我可不是你们请来的，而是要追捕我们的逃犯！你们还不快把那四个越狱的坏蛋交出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嘻嘻！小姐，收起你的武器吧。在这里，是用不上的，这里没有你的逃犯，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一切都会有所交代了。”那声音不紧不慢地说。

　　“姐姐，我们先出去好吗？”方智玲问方智英。

　　“嗯，你和永明先出去，我在这里搜索一下。”

　　“不，要走一起走，要留一齐留下。”王永明急切地望着方智英说。

　　“你们三位听着！”那声音这次是带有强硬的语气说话了，“我们的基地马上就要去执行另外的计划，你们必须全部离开！”

　　“不！”方智英也强硬起来，说：“你不交出逃犯来，我就不离开！”

　　那声音冷冷地回答：“这个恐怕就由不得你，如果你不肯自行离开，那就请恕我们无礼了！”

　　话音落地之后，方智玲、方智英和王永明感觉到有人把他们连拉带扯地往外面推。

　　可是，他们向自己身边左右张望，却看不到任何一个陌生人。

　　莫不是白日见鬼了？

　　他们又气又慌，心中都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方智英拼命挣扎，抗议道：“你们要干什么？这样暗地下手，见不得人！”

　　奇怪的是，那声音依然在他们头顶上空响着：“对不起，我有言在先，我们都不是人，也见不得人！”

　　这话可是非常惊人！

　　但方智玲、方智英和王永明之间，连相互交换眼神的机会也没有，转眼间已被推到了室外（应是“基地”外）的一条连着原野的宽阔道路上。

　　正在这时，一阵怪风在他们的耳边“呼——呼——呼——”地吹过，令他们感到凉飕飕的。

　　与此同时，几个白衣人影，竟像腾云驾雾般在他们头上飞过！

　　“老钩！”

　　“竹篙炳！”

　　“狂龙！丧虎！”

　　方智玲和王永明，大惊失色地齐叫。

　　方智英一看见自己的追捕目标，立即本能地拔出武器，直追过去。

　　可是，那几个白色人影飞在半空，瞬间已到一座小山坡前。

　　神奇的事情又发生了。

　　那小山坡恍如神话故事描述的那样，突然破开了，竟是一个入口！

　　几个白色人影消失在内。

　　方智英、方智玲、王永明气喘吁吁地终于追过去。

　　“我进去看看！你们在原地等着。”方智英对王永明、方智玲说。

　　“不，我们还是共同进退。”王永明说。

　　“我也赞成！”

　　空中的声音又响起来，继续说：“现在，就请三位一起入内！”他们怀着满腹疑团，一步步地走进了山洞内。

　　里面原来非常宽敞，洞壁全部镶着特殊的金属材料。

　　一个非常柔和的女性的声音，在空中响起：“欢迎三位地球人朋友的光临！”

　　地球人朋友？

　　他们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

　　三人不禁互相对望，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方智英想了一下，收起武器，说：“你叫我们地球人朋友，那我们又应该怎样称呼你呢？你们是什么人？”

　　那个声音没有即时作答。

　　停了一下，那声音才说：“我们绝对不是人，不能用‘人’来称呼我们。你们就叫我们宇宙朋友吧。我们其实是与你们不同种类的宇宙高级智慧生物！”

　　宇宙高级智慧生物？

　　方智英、方智玲和王永明一听，都在原地一跃而起，同时惊叫：“啊！”

　　还是方智英最早镇定下来，说：“好吧，宇宙朋友，你能出来和我们正式见见面吗？”

　　那声音听来似乎近了一些，由空中降至地面，道：“请不要误会，我们其实早已见了面，并且也正在见面。”

　　“真的？我怎么看不见？”方智玲东张西望，也看不到任何生物形状的东西出现。

　　“小妹妹，不用望，我们是看似不在，又无处不在的。因为，我们都没有固定的形状和形态，随时都会应环境的变化而改变，有时会物化，有时还可以液化，甚至气化。”那声音在他们前面道。

　　“哎呀，这不是太不可思议了吗？”方智玲不由得说。

　　“宇宙万物，本来就是无奇不有。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那就是我们的科学文明，比你们地球人先进得多了。”那个声音又进一步解释道。

　　“你们的科学文明比我们进步？有什么证明呢？”王永明问。

　　那个声音回答道：“下面就是证据，请看——”

　　只见洞壁的一面，忽然出现了一幅巨大的荧幕，荧幕上显示出一处海湾。

　　画面拉宽了，看得见更多的景物。

　　“是‘鬼旋涡’！”王永明和方智玲一起叫出了声。

　　“这是我们建立在你们地球的海底基地入口之一。穿越过五万兆亿光年到达后建造的。”那个声音平静地解释。

　　“原来如此！五万兆亿光年，真不得了！”方智英、方智玲和王永明恍然大悟。

　　荧幕又显示了基地的各种收集品和实验品图片，只见有一颗卫星，那声音随即道：

　　“这是你们地球人目前探测到的最遥远的一颗卫星——冥卫一，即是卡龙·查龙。而我们一早就在此卫星设立了通讯网。”

　　荧幕上的画面一转换，出现了一艘飞船。

　　那声音又说：“这是从我们的网络上拍到的，你们地球人类用以探测木星、土星、天王星和海王星的旅行者号太空飞船。”

　　王永明看看荧幕，兴奋地说：“不错！不错呀！”

　　“茫茫宇宙觅知音。”那声音又开始讲解了，“从数十年前起，我们就得知地球人和我们都有着共同的愿望，这是我们从你们放在外行星上首次搜集到的地球人类的形象……”

　　这时，荧幕上出现了一块金属“明信片”，王永明轻声告诉方智玲，那是1972年和1973年间，由美国外行星探测飞船“先驱者号”带给部分外行星及卫星的“礼物”——碑上刻了一对**地球男女的形象。

　　接着，荧幕上出现了牛顿所著的《世界体系》一书中第六至七页的地球构造图，又有人体解剖图，人体**的图解，受精过程、受精卵、胚胎、男人和女人的轮廓图，女人腹中胎儿的形态和胎位。

　　“当然，我们更感兴趣的是这些——”

　　那声音说着，荧幕上出现了一张录音唱片。

　　四周立即播放出唱片收录的声音，全是地球生活的声音！

　　其中有60种人类语言的问候语，25种世界著名乐曲，35种自然界的声响！

　　最特别的是一位孩子用英语说：“地球这颗行星上的儿童向你们问好！”

　　方智英、方智玲和王永明听了，心头一热，眼中热泪盈盈……忽然，荧幕上画面突变——原子弹爆炸的火蘑菇一出，在战火中受伤的儿童惨叫。

　　荧幕随即裂开，灯光一闪，凸显出一个密室来。

　　那个声音指示道：“各位地球人朋友请进。”

　　方智英、方智玲和王永明擦干了热泪，走向密室。

　　带领他们的声音又说：“地球孩子的声音亲切可爱，令人感动，我们也非常乐意把地球人当做朋友、知音。但是，诚如你们都知道的，地球上有一些人类，是我们应该痛恨的，是不能作为朋友的坏蛋，也许，应称为人类的垃圾、渣滓吧，请看那边的实验柜……”

　　随着声音的指引，他们同时看到排列在一边的巨型透明实验柜。

　　“啊呀！好可怕！”方智玲首先叫了起来。

　　那景象实在是可怕，只见老钩、狂龙、丧虎和竹篙炳，一个个地坐在那里，像打瞌睡似的，不动也不做声。

　　“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王永明深感恐惧地问。

　　“我们只是按照特殊的科学方式，把他们体内的分子改组、重装。”

　　“这怎么可以？”方智英抗议道，“他们虽然是罪犯，但是，也有人权，也要接受人道的方法改造啊！”

　　“对不起！”那声音又说了，“我们不懂你说的什么‘人权’、‘人道’，我们这里是没有那些玩意的。”

　　“那不是玩意！”王永明也反对了，“那是人类最基本的生存权利，那是人类作为人所应该得到的。”

　　这时，实验柜的门竟然打开了。

　　老钩、竹篙炳、狂龙和丧虎就像刚刚睡醒一般，走了出来！

　　方智英、方智玲和王永明呆住了，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老钩他们反而是轻松自然，笑吟吟地向方智英、方智玲和王永明伸出手来，说：“你们好！我们又见面了！”

　　方智英举起武器，防范着说：“你们——要干什么？”然后一边就叫方智玲、王永明迅速向后退。

　　“不要紧张！”那个声音在老钩一旁和方智英、方智玲、王永明中间说，“他们并没有敌意，他们是经过完全改造的阿金、阿木、阿土和阿火，已经在你们的小岛上建功立业了。所以，他们不但依然生存，而且，生活得比以前更加好了。”

　　方智英拿着武器，只觉思维有些混乱，说：“能不能叫他们先回去？”

　　那声音道：“好的，阿金、阿土、阿木、阿火，请回原位。”

　　果然，那几个从实验柜走出来的人，不，只是被改造了的半人半宇宙生物，很乐意地服从了。

　　实验柜的门又关上了。

　　方智英、方智玲和王永明，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王永明见那几个生物又回复到瞌睡状态，便说：“你们为什么要对地球人做这样的事情？”

　　那个声音回答道：“我们只是想把你们抛弃的渣滓废物利用，实验结果你们也亲眼目睹，效果不是很不错吗？”

　　方智英说：“你们用心良苦，也很有创意！不过，作为地球人类的执法者，我还是不能接受。”

　　“为什么？这可以加快你们地球人类的进化速度，免去你们的麻烦，节约时间啊！”那声音说。

　　“可是，那会打乱了历史的进程轨迹呢。”王永明道。

　　“就是呀。”方智玲也帮腔说，“我们人类的历史，还是应该自身创造和完成，那才是完整的、自然的呀。”

　　那声音说：“哟，想不到你们这些地球人类的精英，年纪不大，却也懂得思考，讲得在情在理哩。”

　　方智英整一整身上的衣装，放好了武器，然后严肃地说：“现在，我以地球人类执法者的身份，正式向我们的宇宙朋友提出，把我们要追缉的地球人类逃狱罪犯归还，使他们接受法律制裁！”

　　一阵沉默过后，那声音才说：“我理解你们的要求。但我们的决策者还需要研究一下。暂时，请各位先休息一下。”

　　声音把方智英、方智玲和王永明带出了山洞外。

　　早有五彩缤纷的大帐篷在迎候他们。

　　那声音请他们在帐篷下的毛毯坐卧，毛毯前更摆放着各种美味的食物、饮料。

　　一阵香喷喷的清风徐徐吹过来，三人都感到非常惬意，渐渐地都闭上了眼睛。

　　实际上，他们也真是疲倦极了。

　　“吱啾，吱啾……”

　　方智玲在蒙蒙眬眬中，听得一声声小鸟啼鸣，徐徐地睁开了眼睛。

　　早晨的空气真清新！

　　她伸伸腰腿，深深地吸了一口带青嫩草香的空气，从草地站了起来。

　　她张望四周，看到王永明摊开手脚，呈“大”字形，还在酣睡未醒呢！

　　她用手摘了一朵带露珠的小野花，轻轻地走到王永明旁边，把手中的花儿放到他的鼻子下面。

　　“啊——嚏！”王永明打了个喷嚏，醒了，却又像未完全清醒过来，只是盯着方智玲问：“阿金、阿土、阿木、阿火……不，老钩、狂龙、丧虎和竹篙炳呢？”

　　方智玲一听，手中的野花滑落下来，有点茫然地回望王永明，反问他：“你说什么？我们不是一直在等宇宙朋友的最后决定吗？”

　　王永明一下子跳了起来，指着远处，说：“我们已回到离岛上来了，你还不明白？看那边是谁？”

　　方智玲急忙顺着王永明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个人渐行渐近。

　　走在前面的，就是宋子仁。

　　他一见方智玲，就说：“你们这么早就出来做晨练啊！真是打破我的纪录了！要知道，我一直是全岛最早起的一个哩。”

　　后面的丁奇也走上来了，说：“哈，你们这两个小鬼头，真是鬼灵精，一大早起床就出来了，我和老宋还不知也不觉，看来，我们不认老是不行啦。”

　　方智玲和王永明惊觉，他们离开这个小离岛，原来才只不过是一夜时间，谁想到会经历了那么多……

　　“啊呀！两位老伯伯，早上好！我和王永明要继续环岛慢跑了！”

　　方智玲轻轻踢了王永明一脚，就跑开了。

　　王永明心领神会，也跟着跑了起来。

　　他们一直跑到了南边的戒毒所。

　　方智玲按动了门铃。

　　一个中年人出来开门，是新的脸孔。

　　“你们找谁呀？”他问。

　　“请问阿金、阿土、阿木、阿火先生在吗？”王永明走上前问。

　　“哦，你问的是本所前任工作人员啊？他们昨夜全部离开了，我就是来接替他们的。小姓张，名继业。两位小朋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方智玲说：“我叫方智玲，他叫王永明，我们还想看看这里有没有一位女病人？”

　　张继业说：“对不起，本所现在是交接时期，原有的病人都已转移，新的一批，要今天下午才乘船过来。或许，我可以帮你们查问一下先前……”

　　“不用了！”方智玲说，“我想借用一下贵方的电话，可以吗？”

　　“当然可以！”

　　张继业一口应允，让王永明和方智玲使用接待室的电话。

　　方智玲立刻拨通了方智英的电话号码。

　　“喂！”

　　“玲玲吗？我正忙着哩。有什么事吗？”

　　“姐姐，可以告诉我，你在哪里吗？”

　　“我在警察局里。”

　　“老钩他们呢？”

　　“已经送回岛上监狱了。”

　　“真的？这么快，有没有什么问题啊？”

　　“没有，放心吧，一切如常，天衣无缝。就这样好了，你和永明开开心心地玩个痛快吧！不过，今晚一定要回家，我想和你们一起吃饭！OK？”

　　“OK！”

　　方智英挂了线。

　　方智玲也放下了电话。

　　她向张继业道谢又道别之后，便和王永明跑到了海边的瞭望台，爬了上去。

　　“鬼旋涡”一带，海水平静，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怎么样？”王永明问。

　　“天衣无缝！”方智玲借用方智英在电话里说的一句话作答，回望着王永明。

　　二人都舒心地笑了。

　　选自《小小X档案》，湖北少年儿童出版社，201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