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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战火纷飞时 柳建伟 4251 2025-03-10 19:41

  张世杰和杨开泰都去南阳救人了,周银杏觉得这是一个公报私仇的好机会。只要能挑动太白顶的人先开枪,杀死郭冰雪就不会有后遗症了。可是,仅凭她的军分区特别行动队,无法冲到太白顶,杀死郭冰雪。周银杏做了几天说服工作,刘金声才答应带着支队的主力配合周银杏行动。刘金声带的几百人走到青峰口,都停下了。周银杏不高兴了,“金声大哥,你这是干什么?你这不是耍我吗?”刘金声嗫嚅道:“我,我只答应配合你。杨开泰下山后,郭冰雪让他们的人后撤了三里,不好找打她的由头。青峰口离太白顶只有十里地,只要你敢打,枪一响,我肯定冲过去。你知道,我是犯过错误的。”周银杏无奈地苦笑一下:“我那四十来个人,不等你冲过来,早死光光了。我可知道太白顶有多少神枪手。”刘金声道:“其实,你的仇人只有郭冰雪,弄死她,太容易了。”周银杏道:“你哪里明白我的心?我一定要把她当成敌人干掉才解气。暗杀郭冰雪?她还真不配!我如今是分区特别行动队队长,她是什么东西?一个土匪婆子。”“我听不明白。其实,这个也很简单。你带着你的人硬往太白顶闯,肯定会有冲突。枪一响,我就可以动了。帮你我是愿意的,可只能这样帮。你要是怕伤着你,可以让金贵带人去挑事儿,金贵肯定会听你的。”刘金声说。“我周银杏啥时怕过死?咱们一言为定。”然后大喊一声,“金贵,带上咱们的人,出发!刘队长,你可别见死不救啊。”周银杏带着四十来个人朝着太白顶走,走了五六里地,硬是没碰上太白顶的人。走进一个山谷,周银杏开始冒冷汗了。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银杏,你是来谈判呀,还是来拿我的人头的?站住——我们跟张世杰支队长是有协议的,你们已经犯规了。回答我。”周银杏忙喊:“停!郭冰雪,你可别乱来。我是来找你谈判的。”郭冰雪笑了起来:“好。你跟金贵往前走,其他的人都不能动。好,有点胆。你们都听着,过些日子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可别让枪走火了,都把枪背起来吧。我知道你们青峰谷还有五六百人。可一旦交火,远水解不了近渴。好得很。银杏,你扭头看看右边。”周银杏抬头朝右边一看,郭冰雪正坐在大青石上朝她笑。于是硬着头皮说:“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我收编过十几股土匪,谁敢这样对待我?两边的兄弟们都听着,我今儿来,是想给你们带个话。我们的政策是: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立功受奖。郭冰雪,我可以走了吗?”郭冰雪冷笑道:“当然可以走。银杏,你不该整天想着整死我。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开泰大哥要是知道你趁他不在家跑来暗算他,会不高兴的。”“随便吧。今天我认栽了,以后日子长着呢。”

  返回青峰口,刘金声正集合队伍准备返回。周银杏道:“刘大哥,你就是这样配合我的?”刘金声道:“银杏,我刚刚得到消息,王凌云不守南阳了。我必须把队伍带到西边,防止他们进入解放区。你看,他们没放枪吧?”周银杏没说话,骑上马走了。

  夜深了,李玉洁正在灯下缝补衣服,听见外面有动静,停了下来,叫道:“万隆,万隆,快出去看看,谁来了?”万隆在里屋答应一声,蹦蹦跳跳出来,刚刚走到门口,一脸硝烟一身泥土的张世杰走进屋子,跪在李玉洁面前,哽咽道:“娘,我把世俊给你带回来了。”李玉洁惊喜道:“世俊回来了,他在哪?你,你这是怎么了?”站起身朝门口望去。两个人抬着一副担架进来,担架上躺着张世俊的遗体,后面又跟进来三副担架,四具遗体依次摆在客厅的地上。李玉洁走到张世俊遗体旁,蹲下来,手颤抖着摸摸张世俊的脸,说道:“世俊,三儿,你回来了,你总算回来了。谁把你弄成这样,是谁把你弄成这样了?”说着说着就眼前一黑,晕倒在张世俊的遗体上。“娘,你醒醒,你快醒醒。”张世杰忙过去用手掐着李玉洁的人中穴。李玉洁睁开眼睛,茫然看看张世杰。张世杰哭道:“娘,是朱国栋和朱国梁,他们杀了世俊、紫云和朱国柱,见真为世俊殉了情。娘,我无能,我没救下世俊,就差一步,我无能啊!”杨开泰走进客厅,在李玉洁身边跪下,说道:“伯母,世杰已经杀了朱家兄弟,为世俊报仇了,也为紫云报仇了。”李玉洁挣扎着起来,一屁股坐到地上,看着张世俊的遗体,眼泪流了下来,“三儿,我的世俊,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你们一个一个离开,没个头啊,老天呐,你咋就不长眼呢!”

  第二天一大早,三当家的带了一部分人和战利品回到了山寨。郭冰雪闻讯后迎到议事厅,快速扫了人群一眼,问道:“人救出来没有?人都没事吧?开泰呢?”三当家的叹了一口气:“大嫂,紫云小姐和张家三少爷叫朱家兄弟活埋了。朱家的国柱少爷和见真小姐竟殉了情。大当家的在太平镇和张二少爷一起处理他们的后事。”郭冰雪喃喃道:“天哪,死了四个!朱家兄弟呢?”三当家的说道:“大当家的和张二少爷把他们都杀了。”郭冰雪双手合在胸前念了一声佛,低声说道:“总算报了仇。以后,紫云再不用他操心了。带点钱物,我要去太平镇。”三当家的说道“大当家的不让你去。”郭冰雪急了,“他还犹豫什么?”“大嫂,听大当家的吧。他怕共产党扣下你和宝宝。”几个属下背着朱太太进来了。三当家的问道:“怎么回事?”属下说道:“几个弟兄巡山碰到他们,说是夫人的姑姑,来找夫人。”郭冰雪走过去,叫道:“姑姑,姑姑,你怎么了?来人呐,快去找医生,快拿水来……”属下把朱太太放在椅子里,郭冰雪倒了一杯水喂朱太太喝,朱太太醒了过来,挣扎着要起来,“小雪,小雪——”郭冰雪说道:“姑姑,你别动,我已经派人去给你找医生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朱太太说道:“国梁的手下,抢,抢东西,家里人,被冲散了,我来投奔你,想让你,帮我找,找见真……”三当家的在一旁说道:“姑太太,见真小姐已经死了。”朱太太挣扎着坐起来,叫道:“见真,见真……”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朝后倒去。

  张世杰和杨开泰带人忙了一天一夜,才把四个人入了殓。李玉洁听说朱家兄弟曝尸野外,心里过意不去,要张世杰派人把他们的尸首找回来埋了。到了傍晚,张家和朱家院子里都停放了四口棺材。太平镇朱、张两家一天死了八口人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吃晚饭的时候,李玉洁说话了:“四个孩子不算夭折,也算早逝,下葬就不挑日子了,就后天吧。四个孩子,两对鸳鸯,生未能同房,死也该同穴。后天,把他们的事当喜事办吧。”张世杰和杨开泰都同意了。吃过晚饭,就着一盏油灯,李玉洁在用红绸扎花,几个孩子围在她身边。张万隆问道:“奶奶,我妈死的时候,你扎的是白花,为什么给我小叔扎红花?”李玉洁说道:“这是给你小叔结婚用的。”张万隆又问道:“小叔和谁结婚?”李玉洁说道:“和见真姑姑。”张万隆更好奇了,“他们都死了,还能结婚吗?”李玉洁抹了抹眼睛,说:“总不能让你小叔孤零零去阴间吧?他喜欢见真,见真也喜欢他,几年前我就想给他们办喜事,朱家不愿意,打来打去,打出这么个结果。他们命不好啊,赶上这么个乱世,只能婚事丧事一起办了。”

  院子里,张世杰抽着烟,望着天空发呆,杨开泰走了过来。张世杰抽出一支烟递过去,杨开泰接了,划根火柴点着,深深吸了一口,说道:“后面这排房子,是世俊出生那一年盖的。”张世杰说道:“也许是的,我记不清了。”杨开泰说道:“我记得很清楚,世俊和若兰满月的时候,我们一家来喝满月酒。你爷爷当时还在世,他老人家说,生了三个孙子,房子不够住了,要盖房,要买地,要为你们置办一份能传千秋万代的产业。那是我参加过的最热闹的盛宴,朱家的人也在场。那一年,你家盖了房,朱家续娶了个太太,我父亲放下书本,开始继承家族的生意。他们那一辈争来斗去,我们这一辈又接着争来斗去,结果呢,你爷爷专门为世俊盖的房子,他到最后也不曾在里面娶妻生子。”“我不是家里的长子,我没有你这么强的家庭观念,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一个理想,一个让大多数人都过上好生活的理想,没想到,却给家庭带来这么大的灾难。”“灾难不是你带来的,是命,我们谁都抗不过命。”张世杰长出一口气,语气变得坚定起来:“大哥,东北已在我们手中,华北战局也基本明朗,北平、天津很快也会到我们手中,可以说,天下大势已定。你该给我个准信了。”杨开泰的脑海里立刻闪现出国民党军队从南阳撤退时那种混乱的场面。他很清楚,旧的政权正在以无法挽回的速度溃烂,再也没有能力和新的势力抗衡了,他必须做出选择了,不由得长叹一声,“唉,我不能再糊涂下去。世杰,等把紫云他们的事情办了,我就回太白顶,把队伍带下山,交给你,然后,我准备在太平镇住下,或者做点小生意,或者种几亩地,把宝宝抚养成人。”两人正说着,金贵跑了进来,“张支队长,杨大当家的,我们周队长,也就是银杏,想跟杨大当家的谈谈。”张世杰马上接道:“大哥,你去见见银杏吧,她心里还是有化不开的结。”

  借着月光,周银杏仔细看看杨开泰:“你也不怕张世杰把你扣下,逼你解散你的人马?”杨开泰道:“怕,我就不来了。有什么事,说吧。”周银杏道:“改编的事,未必是支队说了算。分区在这件事上也有发言权。听说张世杰答应让你们,不,咱们的兄弟编个独立团?”“你认为我当个团长不够格?”周银杏道:“给你个分区司令,给你个师长,我都愿意。不过,这得有个条件。”“什么条件?”周银杏道:“大哥,共产党的事,你可能还不大明白。富人和有头脸的人,以后不吃香了。张世杰如今挺风光,这风光是他家的银子带的。你要想当这个团长,必须改变一下身份。你要是带着国民党参议员的女儿过来,独立营营长都不会让你做。”杨开泰叹了一声,“银杏,当年是我选的冰雪,要恨,你就恨我吧。”“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不爱你,你娶了她,过得一点都不快乐。”“我过得很好。”“你别骗我了,金贵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她和张世杰藕断丝连,她生孩子,张世杰找了个男医生来给她接生,这不明摆着在扫你的面子?你们总是吵架,她嫌你是个土匪……”周银杏越说越激动。杨开泰喝道:“住口!我的家事与你无关。我告诉你,如果再让我选择,我还会选择她做妻子。”周银杏叫道:“大哥,你醒醒吧,我很了解这个女人,她早晚会离开你投入张世杰的怀抱,与其将来受辱,还不如这会儿快刀斩乱麻……”杨开泰的眼光变得像刀一样锋利,“周银杏,趁我还能控制住自己,你给我滚!马上滚——”周银杏的心在杨开泰的目光下一点一点变得冰冷,“好,杨开泰,算你狠!我明白了,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救过我,也毁过我,咱们两清了。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可郭冰雪毁了我,这仇,我不能不报。”转身大步朝通往县城的官道走去。金贵牵着马迎上来,周银杏飞身上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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