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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逐鹿(全三册) 温靖邦 3529 2025-03-10 19:41

  刘文辉离开北校场后,在汽车上一直思索着这么个问题:杨春江从康定到成都不过才几天,一直待在刘公馆,深居简出,徐远举从何得知此地多了这么个人,又从何得知此人是共产党呢?尽管他们拿不出证据,但他们显然是发现了什么。难道说我刘公馆里有内奸?

  回到玉沙街公馆,他立刻把自己的疑虑告诉了杨春江。

  杨春江是专程从康定赶来就近协助他处理起义前的一些事宜的。殊知没几天,就在一次偶然迈出大门时被对门杨祠堂的保安团抓了。他一口咬定是刘文辉的表弟。没多长时间,又急又恼的刘文辉竟亲率两连人马把他抢回去了。

  杨春江也觉得,除了公馆内的人,外面是不大可能发现他在此地的存在的,更不可能察觉他的政治身份。

  看来得提高警惕,须特别注意比较接近的人。

  公馆内,靳婷喜欢向他问长问短,喜欢在他这里借书报看。还说想看进步书籍。询问之下,知她刚来不久。鲜达贵又在无意间透露了她前后两个恋人都是国防部什么局的———当然都吹了。

  杨春江开始注意这个女人了。

  他命随从警卫小余暗中监视她的行动。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就在刘文辉回公馆前不久,她鬼鬼祟祟溜到刘文辉的办公室,约莫十分钟才出来。回到她自己的卧室,紧闭房门,不知在搞什么。

  杨春江把此事告诉了刘文辉。

  “请刘将军查看一下,会不会少了什么!”

  刘文辉注视着杨春江,心里审度这人是不是神经过敏了。半晌,才笑了笑问道:

  “有这个必要吗?”

  “还是查看一下吧!”

  刘文辉踌躇了一下,不便拂人好意,便点头同意了。马上命副官去办公室看看。

  这时,小余神色有些紧张地进来,报告:靳婷刚才出门去了。

  杨春江忙问向哪儿去的?

  “雇了一辆黄包车,向街东头……”

  杨春江略一思索,小声向小余交代了几句。小余马上匆匆出去了。刘文辉隐隐听出是让小余去通知地下党,采取必要措施。他笑了一笑,觉得有点小题大做。

  “不、不好了!”副官进来,惊惶地向刘文辉报告,“五号协议书不见了!”

  刘文辉霍然站起来,一刹那说不出话来。这五号协议书是他和邓锡侯等川军将领秘密签署的反蒋保乡联共协定书,如果送到蒋介石面前,一切就完了。

  “这个杂种婊子!”他拍了一掌桌案,无目的地走了几个来回,大声喝问副官,“什么时候不见的?”

  “报、报告,今天上午我整理保险柜,还亲手把它挪到最里层的!可现在……”

  杨春江轻轻拍了一下桌沿,指了刘文辉一下,说:“靳婷!”

  刘文辉点点头,咬牙切齿地说:“上大当了!”又转身吩咐副官:“快去通知邵洪奎,要他不惜一切代价,马上把文件夺取回来!另外———靳婷也要处决!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一旦让徐远举掌握,全盘皆输!”

  邵洪奎不到一个小时就回到刘公馆来了。

  他让两个贴身兄弟伙等在门外,自己双手捧着夺回的文件,仿佛献俘阙下又仿佛完璧归赵,大步跨进小花厅,得意地放在刘文辉座侧的茶几上。

  刘文辉站起来,用力握着他的手,兴奋地说:“头功!头功!老弟,你这是头功啊!”旋又抚着他的肩,按他落座。

  杨春江也抱拳拱手,向邵洪奎致贺。又关切地小声问道:“那么,处决奸细,当然也捎带完成了?”又打了两个哈哈,“邵先生武艺高强,不在话下!不在话下!”

  刘文辉给提醒了:“对,对!差点把这个重要环节忘了———处决靳婷一事如何?”

  邵洪奎一时尴尬起来,布满髭茬的脸颊红得像喝过酒,悻悻地笑着,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把她放了!”

  “放了?!”刘文辉愕然瞪着他,“怎么回事?!”

  “我想,文件弄回来了就够了,何必……何必再杀生呢!”

  “啪!”刘文辉猛击一掌桌子,霍然站起,一张脸都扭歪了,松弛下垂的两颊颤抖着。

  “胡扯!你怎么敢坏我的大事!坏我的大事呀!”又指着邵洪奎的鼻子暴怒地喝道,“你的心真是善啊!你什么时候发过善心的?笑话!你个江洋大盗,棒老二,杀人如麻,有过什么善心!”

  邵洪奎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很快又转青了。他知道刘文辉是很精细的人,一定是看破了他的秘密;也知道刘文辉军纪家规都很严,稍有差池,就会杀人。

  “你说,你是不是跟她有勾结?我看你杂种是把我给出卖了!”

  “不不!”邵洪奎吓得两膝发软,扑通跪下。他知道刘文辉那句话的分量。哀告道:“幺爸详察!幺爸详察!我追随五爸(刘文彩)、幺爸左右,深受大恩,怎么敢吃里爬外?那不是猪狗不如了吗!”

  “说起话来倒像个忠臣的样子!”刘文辉冷笑道,立刻又抬头招呼外边伺候的弁兵,“来呀———拖出去宰了!”

  邵洪奎哇地哭了,磕头如捣蒜,大呼饶命。两个手提大刀的弁兵进来,不容分说,一人提一只胳膊,夹着就往外拖。

  “且慢!”杨春江大声喝住弁兵,转脸对刘文辉说:“是不是再审问一下?”又压低声音,只让刘文辉一人听见:“我看他不像是通敌!未出师而先斩骁将,毕竟不好!”

  刘文辉用大拇指理了一会儿八字须,挥退弁兵。从上到下把邵洪奎审视了半天,教他从实招供。

  “是……”

  邵洪奎从地下爬起来,又向杨春江深深一揖:“谢谢杨先生!”

  这才把放走靳婷的事说出来。

  他率领两个兄弟伙尾随靳婷的黄包车,一直到正科甲巷。这是个冷僻的巷子,住有几家兄弟伙。他们见两头无人,便冲上去,用枪镇住靳婷,逼其下车,喝令车夫滚蛋。挟持她就近钻入一个兄弟伙家里。靳婷并不慌张,痛快地交出文件,要求放她走。邵洪奎被其美色摄去魂魄,欲要求欢,保证事后放她一条生路。她像商人一样稍作掂量,很快就答应了。

  “因小欲而误大事,成不了气候的小人!”刘文辉背剪双手,走来走去,忿恚不已。须臾,站住,指着邵洪奎道:“靳婷回去,徐远举、毛人凤便掌握了我川康军政界的机密,多年筹划,就将毁于一旦!你说,你这不是死罪是什么!”

  邵洪奎的额上又冒出了冷汗。“我,我没想到有那么严重呀!”

  杨春江看出,邵洪奎这人土匪出身,恶习如山,但对其主子刘文辉可算得上忠诚,在成都黑社会也有一定的影响力,留下他可以在这次起义中发挥一点作用。便力劝刘文辉宽恕他。

  “杨先生讲情,免了你的死罪,可是活罪难逃!”

  刘文辉吩咐派人先把他押送雅安关起来再说。邵洪奎听到这话,又打了个冷战。他明白二十四军设在雅安的监狱简直就是活地狱,而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拖去杀了。

  “邵先生已经知过,况他并非军人,不宜以军法从事。”杨春江又向刘文辉拱手道,“望将军再给我个面子,让邵先生戴罪立功吧!”

  刘文辉隐隐有些不快,厌嫌杨春江干预太多。但马上就要起义,不少地方要仰仗他,将来还要同朝共事。便笑了一笑,对邵洪奎说:

  “你狗**的今天真是好运气!怎么,愣着干吗,还不快向杨先生道谢!”

  “不必不必———哎哟,礼重了!礼重了!”杨春江忙扶住就要扑地跪拜的邵洪奎,“只要你以后对自乾将军的事业尽忠竭力就是了!”

  邵洪奎对这个他闹不清身份,也从没想到要去闹清其身份的杨春江,充满了感恩之情。暗暗拿定主意,日后一定要听杨先生的。他抱拳向杨春江、刘文辉肃然起誓道:“日后洪奎再要糊涂,天地不容!”

  说罢从腰间拔出一柄盈尺短剑,放在腿上,一折两段。

  刘文辉睨视他,抢白道:“还要再糊涂?就这一次足可送我们上西天了!”

  是呀,靳婷不锄,后果堪忧!杨春江看了一下表,眉宇间也凝结着忧郁。他见刘文辉也焦灼异常,不时觑以期望的神色,分明是要自己能拿一个主意出来。

  在这时,警卫小余气喘吁吁地闯进来,连报告也忘了喊。

  杨春江趋前抓住他的手,急切地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

  小余喘息甫定,低声说了一阵话。杨春江这才眉舒目展。

  “自乾先生,请放宽心!”杨春江喜笑颜开,从容道,“靳婷已经被处决了……就在她离开正科甲巷不远的地方!”

  刘文辉心里的一块石头这才落地。他握住杨春江的手,感激地说:“还是你们的人做事可靠!”

  邵洪奎傻眼看着刘文辉和杨春江,闹不清杨春江他们的人是属于哪个码头。看来,一定是个大码头的大舵把子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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